《无限反复》是2003年11月出版的。这是一个双 cd，编号是sub jam 011。和撒把芥末出的另几个王凡作品一样，也是和 adopin 联合出版的。adopin 又叫阿都品，也叫阿那都品，是王凡自己的厂牌。
第一张是给康赫做的配乐，第二张是 re-mix。
康赫有一种奇怪的能力，他，一个小说家，像是安排小说里的人物一样，把各种人都搜罗到了自己的戏剧里，小河、李增辉、狗子，等等。不过那是后来的事情了。在2002年，他出版了长篇小说《斯巴达》，那是一本挑战《尤利西斯》的书。也就是说，几乎没有人读，更几乎没有人懂。康赫决定做一个朗诵会，是豪华的那种，仅次于戏剧。我们成立了一个剧组，讨论，排练，康赫写了几万字的解说。我们有有制作人，有灯光，有演员，有海报设计，有现场拍摄，有作曲家。作曲家就是王凡。
我当时是演员，负责朗诵郭嘏。第一句要读的，是“太阳落山了，郭嘏下山了。”这是向查拉图斯特拉的下山致敬。王凡的音乐，打击乐采样做成的极简电子乐，咣当一响，有种太阳的味道，低音澎湃，心潮澎湃，我们就算开场了。
第一张最后一首，是王凡的一首老歌。应该是1996年刚到北京的时候做的，要么就是1997年。《以身相许》，看标题就知道这是他早期的抒情歌曲时代的一个延续。他在陕西当兵的时候就写歌，回到兰州继续写歌。1993年第一次参加摇滚乐演出的时候，他已经进入玄秘歌曲阶段了。比如说那首《带我去天堂好吗》，那是兰州传奇（仅次于《飞碟探索》）。再往后他开始打破流行歌曲的限制，有的歌特别长，有的优先考虑音乐，像是用键盘创作的“意识流音乐”，歌词也越来越和现实没关系。在广州那段时间，他住在王磊那里，两个人都在用松掉了弦的吉他。王磊是《一切从爱情开始》，王凡走上了实验、萨满路线。到了北京以后做的《大法渡》，就可以看作是广州时期吉他实验的延续。
好吧，回到《以身相许》，那时候他只有随身听录音机、双卡录音机、吉他、口琴、几个朋友，还有一张吱吱嘎嘎响的床。这首歌都用上了。
王凡喜欢用日本音阶、巴基斯坦音阶之类的异质的东西。他有时候也会把一首情歌搞得很复杂，比如说，转调4次。此外，他的演唱是有点不男不女的，是那种传说中的异人之相。不过，有件事非常重要，就是节奏。他的节奏特别稳，像桥墩子。
那个特别稳的节奏，把所有异质的、杂质的、远离人间的东西都拢住了。身体和世界之间，有各种各样的联系，反复的节拍是其中最厉害的一个，因为它合乎日夜更替、星移斗转、心跳，它让知觉一再归来，对时间进行折叠。
这张专辑，即使是第二张那种漂浮、散漫的感觉，也一样是在一些比较大的结构中循环。
尼采并没有仔细解说过“永恒回归”这个概念，《斯巴达》也没有。“如果时间是无限的，如果宇宙是无限的，那么一切都会重现。”其实并不，时间不是线性的，它不是一根筋往前跑不回头。它也没有方向。把第二张听完吧，王凡说他把同一件事做了三遍，在最后一首的白噪音中，知觉会同时到达所有的方向。
王凡新专辑《阿曼达拉振荡》即将在摩登天空出版，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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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1.14（《无限反复》出版1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