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峻:窗外的黄河——兰州前卫及其他



(网络截图)

一个月之前,我第一次来到1302空间。这是深圳大象空间设计公司买下的一套复式公寓,位置在兰州北滨河路中段的最西头,靠近七里河黄河大桥,背后是山,窗外可以俯瞰黄河。很巧,我曾经在这附近住了11年。也常常上山去,呆坐,往下看看。没什么好看的,主要是看看黄河。
黄河是世界上含沙量最高的河流。平均每立方米的水里,有37.8公斤的沙子,平均每年要把16亿吨沙子带到渤海去。相对其他地方,经过兰州的黄河并不算很宽,中山桥只有233米宽,水务防护要求的防洪堤是350-400米宽。不过,这也已经足够了。它已经宽到我不想把它看作分割两岸的界线,而是独立存在的一片、一道,它是它自己。它在大多数时间看起来是静止的。如果不够静止,那就再多看一段时间。
夏天的黄河是黄色的,混浊,饱满。冬天是铁青色的,冷漠,平静。
黄河边有一座雕塑作品,叫做黄河母亲。塑的是一位年轻丰满的女性半卧着,抱着一个婴儿。我小时候从未理解过,为什么要把河流比作母亲。或者说我从未理解过象征。更不要说,我无法理解为什么类似的形象会出现在全国各地,用来象征所有的山、所有的河、所有的泉水、飞机场、桥、宇宙、食品,以及,在1980年代,它也和几乎所有民族的生育能力和劳动精神有关。


(展览现场。左边墙上是张鼎作品,中间是刘正刚作品。图片由刘正刚提供)

1302空间的室内装修是艺术家刘正刚做的,花了七个月时间。他也是“北纬36度”艺术展的策展人之一。他也是这个展览的参展艺术家之一。他的参展作品之一就和黄河有关。那是从楼下的河中取8升水,冰冻成块,每天在展示中融化,第二天再冻,再化。
装修非常简洁,干净宽敞实用,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这个房间还空着的时候,应该说就是刘正刚的一件作品。然后展品进来了,观众也进来了,这件作品就消退了。
它空着的样子,先让我想起维也纳建筑师鲁斯在100年前说的那句话:装饰就是罪恶。这里面是有一种道德感的。这不是简单的极简主义。如果“道德感”这个词太过敏感,那我就换一个词:“精神性”。当然鲁斯那一群人,是想要摧毁哈布斯堡王朝的道德,又彰显出具体的居住者的精神。这多少有点精英主义。用它来对比刘正刚这一群人根植于1980年代的精神,合适吗?是说1302空间也具备,或遗留了一定的对抗性,要继续批判伪饰吗?先留着这个提问吧。
窗户很大,黄河如悬空、隔绝于其他事物,平静地呈现。同时阳光涌进来,照在淡色木地板上。我花了很长时间看黄河。我想到一件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得明白。确切地说我感受到了,也理解到了,我希望自己能够把它翻译给别人听。


(郑源作品。图片由刘正刚提供)

这件事就是翻译本身。或者说,转译。在展览开幕前的某个时刻,我突然想:这个房间里的一切形式,都需要通过外面这黄河的转译。在开幕之后的某个时刻,喝了两杯之后,我也想:如果去除我们对风景投射的情感、文化记忆,那么它剩下的,会是形式对人的影响。比如说,我会把兰州鼓子[注释2]的结构和周围起伏不息的黄土山包并置起来。比如说,我会通过冬天掉光了叶子的杨树和铁青色的黄河的形式,去看其他的色彩和动静。如果把夏天阳光照射的黄河水面放大,它起伏的纹理,也就的确和“黄河母亲”雕像的曲线有关。
当身边有一扇巨大的窗户,窗外有天空,天空下有一道近乎静止然而流动不息的黄河,我就不可能假装这房间里的形式是独立的。不管它们是四边形的画框、镀金工艺、重复几百遍的微小佛像、重复上千份的小盒子,还是简洁而具功能性甚至暗示着精神上升的楼梯。由人生产的形式,通过这个窗户,向外延伸,接触到自然和社会。反之亦然。
策展不是组装,而是翻译。这次,策展人邀请了几乎完全不同的一组作品,而翻译者就是这个似乎无关的、没有表情的、可能是偶然出现的远景。它可以是黄河,也可以是长江,或者宜家商场,不过,此刻它就是黄河,以其无关、无表情、偶然,出入于“艺术”这个假装自足的盒子,是它而不是这个房间容纳了相互异质的作品,然后,是它而不是策展人转化了这些作品,传递给另一端的人的经验、社会的结构、风景的形状。


(1302空间楼下的黄河洄水湾。摄影:颜峻)

之所以这样说,首先我想确认一下翻译的含义:翻译不是让两种语言、两个族群相互吞并,而是使他们相互对照、交换,各自独立而又增长。在人类中心主义或者说西方/现代经典的艺术逻辑中,艺术家是将材料翻译(转换)给人类的翻译家,但这是单向的。或许在这个单向过程的末端,还有一个向自在之人供奉的仪式,我们牺牲掉外在世界,让它成为“人”的养料。这个供奉,当然是上帝(和“道”)死掉之后,那个大写的“人”所接管的,但人要求所有的养料都翻译成语言,所有的语言都翻译成意义,所有的意义都进入等价交换和流通。这和我们对神、佛进行的供奉恰好相反。你去庙里,是为了把语言递给一些不说话的塑像,也就是抛进沉默,请它来吸纳然后超越世间之相。
所以我想给翻译借一个词来用用:回向。也就是在完成材料的收集和使用之后,不只是向人交差,更不是向意义的交易场交差,而是继续行动,向山川万物、鸟兽非人传递这成果,使“人”成为双向反馈装置中的一环,而不是终极目的。对,翻译应该是由主体之外的装置(也可以说“机关”)完成的,具体来说,我在1302看见的,就是黄河:当房间里的作品向它敞开的时候,两岸的居民、动物、垃圾、泥沙、卫星和社会新闻也从另一侧向它敞开。黄河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通过它得到了这样一种对称的关系。所谓的装置,或者说机关,或者说翻译家,就是这种不掺杂自身意志、不传递自身价值,而巧妙转换生机的关系。


(高波作品。图片由刘正刚提供)

这个展览有13位参展艺术家:蔡东东、杜元、高波、刘小棣、刘毅、刘正刚、孟小为、王佳、王友江、徐亚奇、颜峻、张鼎、郑源。他们(我们)要么是甘肃籍艺术家,要么是在甘肃生活过。
不可避免地,每一次,都要提到1980年代以来的兰州现代美术(前卫艺术)运动。“兰州军团”(对,一个包含着对抗性的词)、“埋葬钟现代”[注释3]、“滚画布”[注释4]……基本上是一种令人尴尬的提及。因为美术史真的没有给甘肃/兰州留出多少页码,而艺术这件事,也已经从社会中撤退多年,在今天,在兰州做一个艺术家,首先意味着要被迫去承担过去,而不是现在。
不过,关于这一切,我自己还听到过另外版本的(非)历史,那里面除了由理想主义者写成的艺术脉络,还充满了黑社会、摇滚乐手、真假疯子、僧人和道士和流浪汉,这个版本本身就是无法展示的,更不要说归档。事实上我也从未理解过,为什么人们在回望的时候,只会挑选伟大的部分,尤其是已经在世界各地被不同的语言描述过无数次的部分,它们,不管是阿根廷、墨西哥、印尼还是南非、美国,听起来都像是同一群人同一件事的不同版本而已。我有理由怀疑,这种排除了非历史的历史,本质上是一种现代性的病症。
开幕当天,歌手和艺术家柳遇午在楼下大堂里唱:“失败啊失败,只有失败才是成功”。当年他也参加过“送葬”。但那不重要。用他的另一句话来说,“重要的是你和谁在一起。”和朋友们在一起吗?不,我想,重要的是,今天被更名为当代艺术的那个旧东西,是否和窗外的形式和结构及其时间历程在一起。
比如说,我们真的还要继续说,1980到1990年代初期的兰州(甘肃)现代美术,是一种反崇高的激进行动吗?难道不是恰恰相反,这些人是出于崇高、渴望超越、因而对抗、甚至自毁、乃至激进地和全社会的世俗化进程背道而驰吗?难道不是失败鼓舞着1990年代以来的本土艺术家,向无意义过渡,在重复的劳动和日常实践中退到角落,学会了嘲讽和谦虚,但仍然牵挂着真理?难道不是所有这些无意义的行动,都在现代性的革命和传统哲学的终极价值之间摆荡?然后,那些从时间和空间上远离了崇高,保持着独立的新一代、两代艺术家,真的就超然地做到了“当代”,而没有去处理上海的、伦敦的、火车车厢里的价值的和情感的冲突?
甘肃及其省会城市兰州,在最近30年里,的确没有办过几个展览,包括地下的。既没有出现功成名就的老不死的,也没有出现忘恩负义的小王八蛋。就好像革命这件事被悬置了,既没有变成经典和反革命,也没有继续革命。至于“当代艺术”,似乎又一次变成了一片遥远且越来越远的积雨云:有事发生,但不是我的事,即便我渴望此事,也仍无法在我身上发生,因此它是传说之事,也是不可翻译之事,既然不可翻译,也就只好传达、复印、想象、消费以及再生产。这个模式,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中国“现代美术”向“当代艺术”过渡时普遍发生的,只不过那片云不是飘在北京上空,而是在卡塞尔和威尼斯。
在这种背景下,我这样在1302空间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为什么高波和刘毅总是在重复?为什么刘小棣和杜元总是在画同样的东西?为什么孟小为10年才办一次个展?时间似乎并没有前进。“当代艺术”这个封闭的话语,总是想要在自身内部解决问题。它制造了历史,也制造了真伪和高下,就像是在发动一场奥林匹克竞赛。的确,最近30年来,它不断吸收着外部因素,但通常是单向的翻译,或者说更像是收购,它从未尊重过万物不被“有用化”的权力。这不是一个圈子、一个行业内部的规则使然,而是来自1980年代以来的突然的现代性[注释5],信息和价值在加速增长,分类学和其他知识兴起了,时间被整理成一系列箭头和刻度,1980年代的前卫被迅速吸收到那个单向翻译的历史中。历史化,就是前卫自身的消亡。
在这种情况下,真正的兰州军团,疯子和行为艺术家,他们基本上都消失了,这大概是因为社会没有提供一种机制,为他们的疯狂赋予形式,并保留下来。但更严重的,可能还是因为,这个赋予形式的机制,是单向的,是语言向聚光灯靠拢,而沉默无法被感受。如果历史禁止人触摸此刻,那么还有什么比原地不动更勇敢呢?对幸存者来说,重复变成了一种和时间谈判的艺术。现在,我需要从西方艺术史,确切地说,从二战后纽约艺术史和维也纳伦敦巴黎艺术史中返回到1302这个特定的房间,才能去理解他们的作品。而且,还要经过河流的转译:高波的这些石头,剥离掉意义和情感之后,是怎么样回到黄河边,被我们这些捏着啤酒瓶,嗑着瓜子的闲人踩来踩去的?如果仅仅是一些石头在日常生活中搬来搬去,那么这些踩到石头的具体的人,所有的人,被“当代性”和历史书写远远抛在身后,是怎么样从庞大的无意义中存活下来的?
同样的,我能不能说,杜元画了几十年的那些山,那些笔墨,就是对这个庞大到吸干了所有的表情的东西的回应?被柳遇午称之为失败的那个词,虽然听起来很浪漫,有点过时,但的确超出了当代艺术的翻译框架。那是1990年代至今,许多人和山川万物一起生产出来的沉默。它土气,落后,也自卑,但结结实实地存在着,而且毫不停歇地向世界辐射着。
如果从“兰州前卫”这个具体的背景去看山:笔墨的山、事实上的北山南山、我的形式感中的连绵的山、精神史上的群山……我想,这一代被当代列车抛弃的艺术家所处理的,并不是日常的虚无。相反是价值。仍是价值。只不过他们是在以价值的不可计量来守护价值。杜元画了多少幅北山?东山?三千幅?一万幅?这个重复的行动已经是一种生活方式,它不可数,不可等价交换,正如存在不可数,不可等价交换。貌似无意义且从未得到过解释的这些山,也就是1990年代以来不许说、不想说,也失去了语言来说的庞大无名的精神事实。如果前卫不能继续激进,那么它至少可以成为事实。
在我们谈论地方性的时候,可能需要做好准备去谈论失败。比如说被遗忘的艺术家。但终究是去谈论二流的现实和二流的艺术。“一流”和“二流”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全球化、当代化、现代化塑造了标准,它从事实的边角料中翻译而来,但从不返回事实。是虚荣心和理想主义制造了焦虑,发明出“二线城市的艺术”这种说法,但我们还需要发明出“不关心那些其实我并不关心的人和事的艺术”、“根本没有参加竞赛的艺术”、“三流乃至拒不入流的艺术”,以及“不值一提然而真实存在的现实”。我可能谈不出杜元和董其昌和杜尚的关系,但这不妨碍我和他们同时建立起关系。
这也是我去看其他这个房间里的作品的方式。比如说,我能不能像一个简单的存在者那样,去和它们发生联系?我可以把它带给我身后的,黄河对岸的东乡手抓羊肉吗?就像高清视频技术也曾经被我们溯流而上,带给了柏拉图和奥古斯丁那样?[注释6]
与其向大家汇报这个展览是否成功,有没有在本地和全球艺术史中增添一行标题,我更关心的是,它是否启发我去看到窗外:比如说,在上述的现代性事件中,甘肃、兰州、洄水湾的土地和龙王如何释放出一种减速的魔力,去抵消艺术世界的单向的崛起?


(杜元作品。由杜元提供)

这个展览没有主题。不过我还是找到了一个主题。那就是大家都希望尽量避免去谈的,所谓地方的联结。显然,大家都同意,地域、出生地、地方性、族群,是一款过于敏感的黏合剂,它可能接近于虚构。至少它具有建构的力量。对那些摆脱了,或者说看上去摆脱了理想主义的悲壮魔咒的艺术家来说,无根才是真正的根,无理想才是真正的理想,比如说张鼎,他当年是用拳头打过仙人掌的,打完之后,似乎他就从存在主义焦虑中解脱出来,进入了超然的技术和语言的阶段,不再是“我们”中的一个。
的确,张鼎挂在1302空间的作品,里面真的有一种当代的疏离感,但这个疏离所处理的材料,却是我们都熟悉的古老的图像和寓言,甚至,他还写了点诗,就像在展示一个激荡的内心世界。这让我想起我在兰州经历过的“现代”和反现代的阶段:先是启蒙,那里面有种理性带来的激情,在精神领域发生着革命行动,大家感觉到世界正在有序地增长和敞开,语言是有限的,但未来看起来是无限的。接下来80年代结束了,发生了一种主体和道德的焦虑:神秘的前现代又回归了,非理性爆发了,摇滚青年在谈论《金刚经》。就像全国人都开始吃四川火锅,全国的电影院和舞厅都添置了低音炮,身体也被发现了。现在我离开兰州已经22年,这两个阶段却并没有变成过去,而是停留在同一个空间里,甚至黄河母亲所代表的那个象征的时间,也和它们停留在一起,以辐射而不是直线的形式持续扩散着。
我想这并不是我一个人,或者某一个地方的人的经验。一个地方,也不一定只是地点和食物,甚至它也不一定是一个共同体:有一个地方,“现代”从未停止过它的革命,前现代也从未停止它的象征,人们从未停止和它拉开距离,又保持身在其中,人们也从未停止在自己身上理解世界。只要有这个地方,“当代”就不会是一个纯净的新时空。


(高波作品,窗外是黄河。图片由刘正刚提供)

换句话说,这个展览中的联结,并不是“在兰州生活的经历对您的创作有什么启发?”。而是此刻真实地,存在于窗外的,近乎于静止的流动的黄河。此刻黄河并不是一个象征物,它没有用于比喻,也和母亲无关。它只是一个无法忽略的,始终在消退但从不断开联系的存在物。窗外有道德,也有价值,甚至有情感,只不过那不是一种不可超越的座标。相反,在一个地方生活过,在一个地方参加展览,这两次和“一个地方”发生的关系,本来就是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赋予意义的主题。再进一步说,所谓的主题,完全可以是这样微弱、没有道理,然而实实在在存在着的。
按照这个逻辑,再进一步,我们就把主题(也就是目标,也就是前面说到的单向供奉的终点)撤回到了一个不断流动、变化的中间环节。在展览中它是这个房间,在表演中它是舞台,它和窗外直接发生关系,即便把我们关起来,在黑屋子或者白盒子里,这个翻译和返回的双向过程都在发生。应该说,重要的不是我是谁,而是我是不是真的在这里,有没有处在没有方向的起点上。
展览总是需要在某个地方发生的。展览也从未在纯粹的白盒子里发生过。2000年代以来,自然不复存在,社会不再是一种科学,语言不足够用来描述世界,艺术不能和邻居分享,而黄河竟然还是母亲。难道我们不该为这样的现实而展览几件作品,并且下楼去河边坐会儿吗?
也就是说,这展览里没有一个“甘肃艺术家”,但每一个人都在和那扇具体的窗户发生关系。然后,并不是碰巧,也不是命定,那窗外是同一段黄河,它有点像时间本身,而时间像一面镜子,镜子正在转译它两侧的世界。
2021夏;2022秋修改

【注释】
【1】本文是为2021年9月25日-10月25日在兰州举办的“北纬36度艺术展”而写的回顾文章。作者是参展艺术家之一。
【2】流传于兰州的说唱艺术,形式较雅,面临失传。
【3】1993年,《送葬》,或《葬》,集体行为艺术作品。为丧失了理想的“中国现代艺术”抬棺送葬。
【4】1987年,杨志超和张向明。在百名画家的集体长卷创作现场,身上泼了颜料在画布上翻滚,后来因涉嫌破坏而被立案调查。
【5】应该说,这是二战后一波现代性内部冲突的结果,现代性压制、吸收了反现代性的能量,从激烈的文化斗争、政治斗争中过渡到了一个看起来更和平、更繁荣,同时也更严格、更具弹性的现代性场域。用波德里亚的话说,就是拟像的进程。所有壮观的斗争都分解了,转移到了更小、更流动、更具体的实践中。从彼时开始,从精神史的角度说,20世纪经典的精神分裂模式,很快也将过渡到21世纪的抑郁症模式中去。1980年代,是传统的现代思想,包括“前卫”思想在全球范围内最终止步的时间(尽管有的人,比如说中国文化人,在止步前先是激烈地经历了它)。
【6】历史并不是固体,是后来的、今天的人不断理解和塑造着奥古斯丁,新技术当然也影响了我们对古人的理解。同理,1302空间里的这些作品,也在改变我对黄河和手抓羊肉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