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写给听实验音乐的菜鸟朋友的音箱使用心得。作者不是专业人士,是菜乌,仅比菜鸟少一点点。
经常有朋友向我咨询买音箱的事。有的是被我骚扰太多,指责他或者她对不起我送的CD:再用笔记本内置喇叭放音乐,就把 CD 还我吧。也有的是听了好音箱,突然觉悟了,中毒了,有了追求。前几天看见姜老师在微信上说,才知道以前用电脑音箱听声音艺术,损失了80%的细节,始知今是而昨非,以后再也不敢了云云……
这里面有件事先交待一下:细节。虽说99%的现代当代音乐,在录音技术、唱片工业规范的要求下,一概强调声音品质,近乎变态,但多数传统意义上的音乐,还是可以忽略细节来听,来使用的:用手机播放流行歌,一样嗨。这里面可以引入麦克卢汉的冷热媒介理论,也就是越不清晰的媒体,反而越激活人主动的投入。对旋律、节奏、语言,还有熟悉的音色,我们都可以将自己的经验投入其中。但另一种音乐,超出经验之外的,不在音色、旋律记忆库之中的,就很难去填补。它要求细节,不是为了追求完美(像是古典音乐、蔡琴、发烧友),而是为了转而关注不完美的部分,呈现和放大,就像是杜尚用美术馆来放大小便池,可以说是为了还万物一个平等。
关于高保真、声音品质、恋物什么的,咱们另外讨论。
不一定是很小声的音乐,像是 Steve Roden、Bernhard Günter 的 lowercase (碎冰社官方翻译:小楷音乐)音乐。即便是Zbigniew Karkowski 的大音量噪音,也强调细节,他的大音量是为了把细节推向身体,而不是为了图个热闹,爽翻天。也不一定是精致的录音,像角田俊也和Eric La Casa 的田野录音,连电流底噪也要呈现给你听。很多电子音乐,比如反馈噪音,包含超过15000赫兹以上的声音,听不见但是对神经有影响,有些人追求这个效果,不能让它没了吧。所谓的专业音频工作者,为了适应趋同的听觉习惯和不同的播放环境,会切掉大量的低频高频,会过滤掉很多杂音,但对实验音乐、声音艺术来说,可能偏偏就要用这些。
1990年代以前的音响,很少用到重低音(虽说低音炮是1960年代发明的)。普通磁带无法准确还原13000赫兹以上的声音(要么就用贵的)。黑胶的年代,一首作品没法超过25分钟。土豆和优酷还有乐视网,把声音压缩到了有“嘶嘶”的杂音的程度,高频到13000都切掉了……
不啰嗦了。这么说吧,自己听音乐的话,4000块买一对真力3寸监听音箱(有几个型号,都行),近距离的,足够了。商场里有很多漂亮货,冒充是发烧的,一两万,音质要比这个差很多。价格仅供参考(好像有点贵了,我记得在德国见过是300多欧元)。
买监听音箱有三个原因:1,它是有源的,也就是内置功放,不用另外配功放了,配功放也是一门学问啊;2,它不染色,不添油加醋,原来什么样就还是什么样,虽说不同牌子仍有细微差别;3,适合近距离,一般人客厅书房就那么大一点,开大了声吵别人不说,声音撞来撞去又糊掉了。
嫌不够猛,就买尺寸大一点的,真力8030,这个也是美术馆首选。价格不到8000一对,前阵子碰到个艺术家,说是8000一只买的,看来不是没有上当的。但还是有人嫌身体感不够,主要还是低音没拍到胸口呗,那就买8寸的,10000左右一只(型号自己咨询吧)。再贵就没必要了。
监听音箱牌子很多,Dynaudio、Adam 什么的都很好。推荐真力是因为它比较适合实验音乐。纤毫毕现,原汁原味,众声平等。
最近还流行一个牌子,KRK。一般是它的 rockit 系列,3000多一对,6寸,半专业的,用的人很多。音量音质都可以了。它的VXT 系列更专业些,8寸的一万左右一对,这个预算的朋友可以考虑,是发烧级乐迷的好选择,做小型音乐会也不错。KRK的低音稍微软一点,有时候杀气不足。
还有雅马哈著名的大白盆(其实已经换代,不是以前的设计了),不少专业的流行乐录音师都推荐。我个人口味来说,高音稍微悦耳了一点。听摇滚也不错。
再就是到处都能买到的 M-Audio。所有的专业人士都会骂的一个牌子。我也不推荐。其实人家就是便宜呗。3000块能买一对8寸的。不比30000块的杂牌家庭影院差吧。
然后针对现场演出。也经常被主办方问到,该准备什么音箱之类的。
这个问题很复杂,需要简化一下。首先不要迷信做舞台音响工程的。不是说他们都是骗子啊。可能他们是对的:很多场地的老板,喜欢音响看起来大、音量大,又想省钱又想要名牌。这导致假货横行,至少也换过了元件。我进了场地会先看音箱,如果是马田,那99%是假的,如果是JBL,那就90%。最近几年比较流行力素(NEXO)的PS15,假的也多,淘宝才700块一只(这都贵了)。至于广东的山寨货就更不用说了,随便整个木头盒子,罩个铁丝网,就能卖你一两万,还全套工程,其实配的是家用功放,随时停电(过载保护),音频线里面恨不得没有铜丝,机架箱里一堆没用的铁疙瘩……一大堆,100人的场地要你十五万,不贵,但成本可能不到1万,效果不如5000块的监听音箱。除了音量够大,跳广场舞蛮好。
就非专业演出场地来说,去过的城市里,北京的舞台音箱,似乎真货多一点。上海其次。其他城市好像没见过真的。
不过山寨货也有靠谱的,上海 M50艺术区,有一个新时线艺术中心,老板兼做音响,这里自用的就挺好。上海的朋友可以找他咨询。不用再找某专供艺术圈的音响商了。
我在武汉用过4只6寸的 KRK,还是 rockit 系列,60多观众吧,效果很好。在厦门用过一对3000块的 M-Audio,观众40多吧,居然也行,至少比北京 xp 俱乐部那两堆看起来很大的东西好。话说 xp 的猫王音箱,测试的时候连13000赫兹的正弦波都听不见。东京的 Grid 605,大友良英和几个年轻乐手做的小场地,用的是雅马哈8寸白盆。
这都是监听音箱。权宜之计。但肯定比猫王好。有人听说过猫王牌的舞台音箱吗?或者猫山王?
4只力素 PS15 加400瓦重低音,原配功放。100-200人场地,其实就够好。租的话,北京一天3000左右,还外带周边设备。上海贵一点。
我最喜欢的舞台音箱是 D&B AUDIOTECHNIK,还有 Meyer Sound、L Acoustic,EAW 和 HK 做噪音不错,NEXO 是基本要求了……功放一定要原配的,至少同级别的,否则低音像棉花沾了水,会害死人。JBL 和 EV 呢即便是真货也不推荐,没有细节,高频太单调,适合摇滚但不适合实验音乐。
很多噪音乐手喜欢直接用吉他专用音箱,例如 ROLAND JC 120。这个是为爵士吉他设计的,低频下不去,高频上不去,中段搞起噪音来却很结实。搞噪音演出可以来一只。
出于简化的原则,最近我开始怂恿别人买有源音箱。森海塞尔和BOSE 都有5万左右的“小型现场”音箱,又叫 K-Array(不一定是同名牌子),是立式阵列全频喇叭,像根棍子,组合在方形的重低音音箱上。东京的Ftarri 和上海外滩美术馆还有上海 MAO 的小空间都用这种。效果不错。再就是Mackie,12寸的全频一对才一万,重低音一万二起。性价比太高了,而且方便游击。Mackie 国内比较少,听说先歌有代理。我曾经烧过一只,因为高频给得太狠了。但同样的音量BOSE 就没问题,一分钱一分货吧。
最后说说美术馆和画廊:求你们不要再用塑料电脑音箱了,看个媒体艺术,老搞不清是杂音还是原来就有的。成天德勒兹德里达挂嘴上那么高贵不嫌玩具音箱丢人啊。买两对雅马哈或者真力不会破产的。音量小,准确度高,不互相影响,多有良心啊。
要是非常有良心,要杜绝互相影响,可以考虑森海塞尔的定位音箱,也就是指向性的,旁边人听不见的。不过很贵。最近斯洛文尼亚一个声音艺术家研发了一款,便宜多了,叫Acouspade(www.ultasonic-audio.com),我没用过但相信值得一试。
对了还有问耳机的朋友,这我就更菜了。我就用索尼7506,80几美金买的。很舒服。也是那种重视还原,不染色的。缺陷是阻抗63欧姆,对手机来说稍微有点高,推起来略嫌不给力。手机的话,几十块的苹果耳机(对了说是官方价格要300?乔布斯你死不要脸啊)凑合用着吧,几千块的 SHURE SE535 什么的,还是等耳朵能分辨出好坏再说吧。再说了,你手机里装的那些 mp3,谁知道压缩成什么渣了,署名是汪峰宋冬野,仔细一听全是“嘶嘶”。真不如就用手机喇叭放出来呢,就像收音机里的老京剧,越粗糙越潇洒,神韵不减,又和周围环境融洽。
不开玩笑,苹果耳机可以凑合的,100来块钱的森海塞尔、铁三角会更好一点。没钱但是有爱的话,什么都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