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斯本城的特茹河,马上就要流入大海。地标处,一群僵尸上岸,捉弄行人和车辆,尽量专业。这是白天。晚上,古城中心,年轻人玩到凌晨4点,最后在小广场聚会聊天。厨师们在几处街角兜售帕尼尼,和卖假叶子、假可卡因的一起。
他们也有大教堂,但远比不上法国的奢侈。建立在清真寺遗址上的白色建筑里,因大火焚烧过的空旷和过于清晰的回响,正适合高山回望。坐十五分钟的轮渡,到对岸的阿尔玛达,僵尸们应该就是从这儿爬过来的。沿着河边,走过满是涂鸦的残破之墙,再向里斯本远眺。白色帆船外,依然是一片彩色城镇。这里似乎是欧洲的一个边界。无论是地中海的神似,还是物价。但又离非洲还远。而横跨特茹河的四二五大桥拉近了它们之间的距离。
正如地理有时是种错觉。金门大桥的姐妹桥、电影里的阿尔及尔。
斯特拉斯堡,“欧洲的第二首都”。在这里,可以骑着自行车去德国的超市买东西。白天阳光明媚,晚上灯光不算明亮。大教堂附近的街巷空空荡荡,不时会窜出一伙打打闹闹的大学生。四五个警察正盘问着一位老迈的流浪汉。他半躺着斜靠在墙上,懒散地叼着烟,爱搭不理。不远处的伊尔河两岸,只有建筑物在闪闪发亮。宽敞的步行路和空空的长椅,正呈现着某种雨后的平静。年轻人们更愿坐在河堤旁,对着桥上偶尔的路人招手。或者这就是某种志同道合者的偶然相会。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深夜和无所事事的缘故。
贝桑松要更小一些。但似乎任何一个城市都要比里斯本大一些。
连昂热市内的中世纪城堡似乎都要比里斯本更大一些。这是真正的城堡。登上塔楼,你会有想向下方射箭的欲望。当然,除了躲在箭垛后面,还可以想象得到更多的事情。Sarkis的装饰艺术则为它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更现代。也装饰了法国式的骄傲,以及保守。这些装置,有的一目了然,有些令人困惑不解。除了那些象征着监狱的镣铐和骨头之外,城堡教堂里的金色脚手架又意味着什么呢?
另一个不同的地方,是在卡昂。
向北12公里就到了海峡,诺曼底狂风巨浪。在如此开放的空间中,大洋持续播放着令人耳鸣的波段。海天并非一色,一位孤独的风筝滑板手在其中驰骋。市区郊外的一个农庄正在准备着音乐节,DIY。临近演出,市长来信:“你们不能这么搞”。
主办者们来自法国各地,租下这个农庄以图长久发展。平时是小公社的样子。那么,为什么左派青年们看上去总是慵懒的波西米亚风?此刻,他们一边在室外厨房做着披萨一边跳舞,离草垛不远。电力有点问题,发电机、灯光、音箱……总之都是朋友们之间攒来攒去。为了音乐节,大家已经准备了几个月。
他们说都是那些布尔乔亚邻居们搞的鬼。
“为什么?”
“……因为他们害怕……他们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政府也老觉得我们要‘革命’,是要闹事儿的人,但这只是个音乐节……虽然我们确实就是那种人……”
“那音乐节怎么办?还继续吗?”
“我们会待会儿再开会说……其实演出被取消这样的事,不仅是在你们那,我们这也是,全世界都一样,都会遇到这样的事……”
聚会继续。当然,这也是村庄里唯一热闹的事。从这儿走到市区,抄近路,就穿过大概两公里的麦田。晚上没有灯光,新月也尚未出现。只有风吹草动。
差别总是如此之大:正如阿姆斯特丹的橱窗具有独特的魅力。不同于村庄也不同于其他城市,巴黎总是令人心旷神怡。甚至关于它的传言也是。比如,听说共和国广场的地砖都被掀了——这应该是很常见的吧?
倒是很少有人会为他们捏一把汗。毕竟,巴黎还是巴黎。狂热的本身,就是城市的规划早已避开了街垒战的可能。就在巴士底区,一个音乐场地的后台密码还是1789——对于一位游客而言,它变成了属于酒吧街的惊喜,来到21世纪了。运河旁的聊天、休闲、恋爱……还有那些其它、本就习以为常的城市风景,在欣赏之余,也化作某种被自然表达的优越性。很难想象,接下来他们会走到什么样的境地。忽略掉那些不切实际的猜想。
“巴黎还是巴黎”,听上去有点像是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