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Interview with Taku Sugimoto (附原文)
作者: Simon Reynell
翻译:朱文博
经作者授权翻译发表
你的作品的全称是“h,两个吉他的版本,出自「歌曲」”。你可以解释一下这个题目吗?和Cristián Alvear的演出是如何开始的?
这首作品最开始是为“歌曲”创作的,这是我和佐伯美波的二人计划,她是我最近合作的一位女歌手,去年十月我们去欧洲巡演。事实上h这首是在从丹麦去芬兰的飞机上完成的,我们要去那里演几场。我们需要一首(或更多的)新歌,和巡演已经演过的其它作品有些不同。因为总是重复同样的东西已经让我们厌倦了。
我对给自己的作曲起一个具体的名字这种事已经没什么兴趣了。所以我的这些作品总是有同样的名字,比如,三重奏,四重奏,五重奏这样的。我为“歌曲”写的作品名特别简单:a, b, c…. I, II, III…. 1, 2, 3…..
和Cristián Alvear的演出是在东京的Ftarri。我没有(或者说没能)写一首新的作品。不过,我们想我们也可以用两把吉他的方式演一些“歌曲”里的作品,特别是h,因为所有这些重复的旋律与乐句都是由吉他的泛音(即,纯律,just intonation)组成的。
我和Cristián 认识很多年了。在此之前他也演奏过我的很多吉他作品。我非常喜欢他的演绎。
你的维基百科页面是这么写的:“2002年左右,他的音乐开始变的越发抽象,剔除了旋律,寂静被延长。”但事实上h中没有什么寂静,而且里面有很多的旋律。你怎样定义你现在的音乐?
是的,我现在对旋律和音高非常有兴趣。即使是我为无固定音高的打击乐器作曲,我也想先听到这些乐器的固有音高。
最近我的作曲兴趣是只有旋律,和弦、发展、节奏这些都是自由的。在这些作品里,音都是没有符杆(sterm)的,只是建议这些音可以持续的长或短。旋律或乐句对重复次数并不指定。这样不只是不同的音,不同的乐句也会重叠,就像是随意的对位。
以上这些特征你都可以在h的录音里发现。不过这个作品本身是作为单声部来写的。
不过,这些作品,也包括h,都可以演的不一样。通常我会要求乐手或多或少能一起演奏旋律,这种结果通常会让我满意。我觉得让这些单声部作品保持着开放会更好,就像是西方的中世纪音乐可以被不同的人演绎的不同。
你觉得你对于音高与旋律的新的兴趣,是属于当前日本实验音乐普遍范畴的一部分吗?或者其实是世界范畴的?
我很难认同。我认识的乐手大多是使用电子或是电脑或是类似的东西来创作纹理化(textural)的音乐。也可以以此形容那些演奏原声乐器的乐手,他们不使用电子设备,而使用他们所发展出来的延展技巧。
我认识的大多数乐手都是即兴乐手,而这种对音乐纹理方面的强调在全世界范围的实验音乐里都是占主导性的。很多乐手问我是否可以合作来做这种音乐。当然,我对他们对音乐没有什么不满,但很抱歉,我通常会说“对不起”。
最近的实验音乐让我有兴趣的都是一些使用纯律的作曲家的作品,但是是不同的独立的方式。例如,作曲家像是Catherine Lamb 和Chiyoko Szlavnics 似乎更关注声音的频谱(不同的音调,拍频等等),而不是通常所说的纯律。后者的拥趸认为,它比任何一种校音体系都好,尤其是十二平均律。
也有一些特例,不过大多数推崇纯律的作曲家仍然是在当代古典音乐的脉络里工作的,他们希望能完善自己的音乐工具。而对我来说,走向相反的方向会更有意思。例如,完全丢失音准的发音也很吸引我,比严格规范的更好。
从回答来看你在日本在音乐上是非常孤立的。可能在欧洲会有更多的乐手分享你在旋律以及纯律方面的兴趣吧。如果你感觉你即使在实验音乐场景里都是反其道而行之的话,那一定是很艰难的。你会感到沮丧吗?
是的。音乐上和社交上我都是孤立的。一直是这样。
在日本我的演出很少,除非我自己去组织。我很少能有机会去演一个赚钱的演出或是接一个音乐上的工作,一年不超过两次,基本是零。
在这里,一个做实验音乐的乐手是几乎不可能只靠音乐来谋生的。我做清洁工的兼职已经25年了。除此之外我还会做十多种别的工作来维持生计。有一个我认识30年的乐手仍然在周转于不同的兼职工作。他有的时候一天会做三份工作:上午一个,下午一个,到晚上早一点的时候是第三个工作,再之后是一场演出。对我来说很难这么做,很难协调。我的朋友有时候看上去非常累。我不想做这样的工作了,除了当清洁工(而现在经济又下滑了)。相反我希望集中于音乐。所以我现在非常的穷。为了谋生我必须卖掉我的东西:乐器、cd,书,还有各种能卖的。我没有音响,没有电脑,没有电话,所以当然了,我也没法得到能赚钱的音乐工作。有好几次我都要当掉我的吉他了。越老越穷。然而我不想只是为钱去工作。而且我需要时间来做音乐。
不好意思,我应该换一个话题。我并不介意这种情况。我仅仅是在做我想做以及必须做的事。幸运的事,这里总是有一些人对我的作品感兴趣。也有一些乐手和我有同样的兴趣,所以我很开心和他们一起工作,无论是作为作曲家还是演绎者。我也依然对即兴以及和他们一起演奏即兴音乐有兴趣。
或许的确是这样,我是独行者(或者可能是我让自己如此的,这样就不用迎合社会去生存了)。我不想属于任何事。但这并不是说我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我和朋友在一起时总是很开心。我非常喜欢我的Wandelweiser 朋友们:Manfred, Stefan, Radu, Michael, Antoine 等等,他们慷慨又开放。我有时觉得他们就在我身边。通过和他们一起工作我学到的是,尽管每一个作曲家在音乐与个性上都是强烈独立的,但他们总是一起工作,这可以成为一种民主的模式。
但我想你说的对,在欧洲有更多的人会分享我的兴趣,特别是对于音高和纯律。我曾经越来越多的考虑过我应该去欧洲生活,但我没有想好怎样实现。
[译者注:
起初,我并不知道“纯律”到底是怎么回事。翻译的过程中,尽管通过维基百科和知乎自学了一下,但我想我还是对此一知半解,所以在这里就不进行展开解释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学。
但我还是没有办法理解杉本拓究竟是怎样使用“纯律”的。为了尽可能避免差错,我请教了Cristián Alvear。原来,杉本拓是使用纯律(而非平均律)来为吉他定弦的,但具体是怎样的定弦法他并不确定。
在最近的一些专辑里(如「歌曲」系列,以及‘h’),杉本拓都使用很多的吉他泛音。想来在吉他泛音点上的演奏,或许可以算作是对纯律最直接的使用方式了吧!而在录音里也可以听到一些刻意哑掉的暗淡的泛音,或许这就是“完全丢失音准的发音也很吸引我”的意思吧!]